其次,这个官司属于可接可不接。
即便因为庄天就搞事,导致手头拮据,也不是非要靠这宗官司活命。
这时候当然要了解清楚不能莽撞。
王景康给自己的感觉不好,身为行里人故意犯新手错误,就更是蹊跷。
总归是小心无大错。
“阿祖你太多心了。我和林大状那么熟,MOON又是我的员工,怎么会让你们吃亏呢?这真是一笔好生意,至于具体细节……我们出去聊两句?”
两人来到饭店门前,王景康先是从口袋里拿出万宝路烟盒,抽了一支香烟朝陈彦祖递过去。被拒绝后也不尴尬,笑的更灿烂。
“阿祖年纪轻轻又这么能干,做师爷未免太屈才了。有没有想过做律师?我有很多朋友,大状、律师都有。你如果想做这行,我帮你联络朋友,不管跟谁,都不会有麻烦。”
“做不做律师是以后的事,我们还是先聊聊眼前的案子。”
“这案子的当事人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,他最近有点麻烦,想要找律师帮忙……”
陈彦祖似笑非笑,等着王景康向下说。
这家公司名为“兴达娱乐公司”,其经营范围包括夜总会、酒吧、舞厅、饭店,未来还有计划进军影视。
案子的当事人康子健一直在外国留学,于今年初回港,三月中旬深夜,在湾仔街头用铁棍打死一人,被警察当场逮捕。
被他杀死的那个,则是这个时空港岛的电影明星司徒笑。
这个不幸遇害的明星人生经历很有传奇性。
他很喜欢演戏但是没有机会,只能当搬运工人维生,空闲的时候去片场跑龙套。
没想到片场一个配角临时生病,导演正在发脾气的时候,一眼看到司徒笑,并被他独特的气质吸引,当场拍板,让司徒笑顶替那个配角的位置。
电影一经播出票房大卖,司徒笑演的那个配角,更是被观众牢牢记住。
从他成为正式演员到现在,总共三年多一点的时间,拍摄了三十几部电影,事业可谓有声有色。
没想到老天开了个玩笑,让他的演艺之路止步于湾仔街头,铁棍之下。
陈彦祖脸色逐渐变得难看,王景康额头汗珠密布,不停地拿手帕擦。
“阿祖你听我说,其实律政司手上的证据,根本不够起诉谋杀。”
“如果真这么简单,又何必让我们接手?以王大状的能力,一定可以应付。就算应付不了也无所谓,大不了让被告自辨。误杀不会判死刑,大不了坐牢。何必花那么多钱请律师?”
“客人要求……不可以留案底……”
王景康越来越心虚,这句话说的没什么底气。
陈彦祖眼光冷如钢刀。
王景康咽了口唾沫,战战兢兢说着:“兴达那边说得很清楚,只要不留案底,花多少钱都无所谓。”
“王老板这么大方,把发财的机会送给我们?”
“赚钱也要看能力么,杜志辉开枪杀警都可以打误杀,像是这种误杀,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小意思对吧?”
王景康眼神里满是讨好意味,主动靠近陈彦祖:“我知道这个案子压力很大,但做律师打输官司很正常。我们提供的是专业法律服务不是保险,哪怕输了官司一样可以收钱。何况严少筠五年没打过官司,刚出山就打赢一场,已经很有面子了。即便这场官司输掉也无所谓。你们多拖几堂多收点钱也是好的。”
他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:“她和庄天就的事情我也听说了。恕我直言,小庄先生打定主意对付一个人,那个人很难有好下场。依我看,严小姐这个大律师做不了多久。趁着可以打官司,多赚一点是一点。如果她真的被吊牌,就要靠你养。师爷就好像律师一样,没要求一个师爷只能为一个大状服务。我说话算话,只要你帮我搞定这份合同,我多介绍几个大律师给你认识,保证你的收入比严小姐只多不少。”
陈彦祖头也不回转身就走。
只有叫错的名字,没有起错的绰号。贱人王果然是贱到了极处。
如果不是多加防范,现在已经踏入陷阱。
哪怕是现在,他肯定还有真相没说出来。
他既然不擅长打刑事为什么要接?又为什么急着把官司转出去?这宗官司背后还藏着什么东西?
要想挖,自己肯定可以挖到什么。只不过没这个必要。既然已经决定不接官司,就不必问东问西。
不提这些藏在背后的东西,光是客户的要求,就已经不是“过分”两字所能形容。
误杀打无罪的难度,比谋杀打误杀大多了。
当事人毕竟杀了人,如果那么容易就判无罪,港岛的社会秩序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。
哪怕是何象飞,也不敢说一定能让误杀犯无罪释放。
更别说这个案子是从王景康手里转过来的,看他德行就知道,这案子背后一定藏着很多秘密。他不是杜展鹏,威胁不到自己,没必要让少筠惹这个麻烦。
大步流星回到饭店来到桌前,朝罗乐儿挤出个笑脸,又对严少筠说道:“时间到,我们该动身了。”
严少筠没动地方:“我刚才已经答应罗小姐接下兴达的案子。至于那家公司,就只能推掉。”
“少筠……”
“我们先签合同。”
紧随在陈彦祖身后,一溜小跑进来的王景康脸上重又绽开笑容:“严小姐果然深明大义,这样就最好了。MOON,从现在开始,你唯一的工作就是这个案子。官司结束以前,你不需要到公司上班,也不需要去外面找生意,工资照发,我再给你发好员工奖。”
陈彦祖回头看向王景康,脸色阴沉如铁。
对严少筠不能发脾气,对他没必要客气。
“严小姐只是有合作意向,至于能否真的合作,还要看彼此的诚意。还有,这次的律师费我不想再被庄天就划走。我们之间需要单独订立一份合同,如果不能保证全部律师费进入严小姐户口,我们将入禀法院,向贵行索偿。少筠我们走,罗律师知道文件该送到哪,我们老地方见。”
离开饭店的陈彦祖紧绷着脸。
两人走出好远,眼看陈彦祖还不来拉自己的手,反倒越走越快,严少筠心虚地在后面开口:“我知道你不开心,也知道没有按照我们说好的那样,一切由你做主。可我也是为了救人。”
“救谁?罗乐儿?”
“如果我不接这个官司,她就要被老板炒鱿鱼。人家帮了我们的忙,又受了我的牵连,我不能见死不救。做人要知恩图报讲义气,这些都是兰姐说的。”
陈彦祖停住脚步,回头看着自作主张的女朋友。
“我妈的话是说给我们这种人听的,你是大状,不需要遵守江湖人的规矩。”
严少筠上前一步,拉住陈彦祖的手:“我们是一家人,你的规矩我当然要守。无非是一个案子而已,怎么都可以解决。再说又不是真有一家大公司等着和我们合作,不开工连生活费都没有,现在有几万块送上门,没理由不做。我也知道这次的官司不容易打,不过一家六口人等着吃饭,再难打也要打。又能赚钱又能帮人,没什么不好。”
陈彦祖一声叹息:“罗乐儿的话是真是假还不知道,你就牺牲自己帮她,真是被你气死。回糖水铺,等臭丫头去的时候,好好问清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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