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在收到发小陈东明定时邮件的时候,我从来没想过的自己的生活有什么样的问题,他死了。在收到这封邮件前一周,我知道了他的死讯,是我另一个发小,陈思涵,从另外一个城市赶来,当面告诉我的。我们三个在同一个村里长大,又同龄,从穿开裆裤就认识。初中毕业过后,刘东明一家人搬到省城,他也去那里读书,我们见面的时间不多。每次碰面,明显感觉他身上的气质和我们有越来越大的区别,也没什么话聊,后来他出国留学,我和陈思涵与他的关系也渐渐淡了。某次清明节他回村扫墓,我们加上微信,后来也几乎没怎么聊过。村里的人说他家挣了大钱,后来我知道他家做砂石生意,在房地产火爆的那几年,确实挣了很多钱。他在三个月前突然消失,东明家里报了警,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、查了东明所有的通讯,没有任何发现,最后一次出现的证据,是东明所在公司门口的监控录像。消失两个月后,他爸收到一个陌生人的邮件,内容是:爸,我在这里,我所有的行为均是我自己的选择,与他人无关。然后是一个坐标。那个坐标定位在可可西里无人区的一个湖边,他爸组织了一队人赶到那里时,东明就盘坐湖边,身上堆着积雪,远远看就像一个被雪覆盖的玛尼堆。东明表情平和,浑身被冻成了冰棍。东明遗体被法医解刨,结论是低温冻死。然后他被火化,现在变成了一堆小小的白灰。思涵赶到已是傍晚,我们在夜宵摊吃点东西。“我没想过东明他会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,多少人羡慕他啊,家里有钱,又是高材生,人长得又帅。小时候村里的女生都故意找机会去看他,把我们嫉妒得......”思涵苦笑着,不再说话。是啊,我也没想过他会这样走完他的生命,当思涵说这些话时,我脑海里全是我们三个小时候在村里跑来跑去疯玩的那些画面,想到小时候那些事,我沉浸其中,泛起暖意。第二天,我和思涵一起开车回村,参加东明的葬礼。回到村里我才听说他爸妈说东明之前得了精神病,老是幻听,有时候一个人还在那自言自语。东明把工作辞了专心看病。很长一段时间,他爸去求名医,他妈去求佛,去了很多医院请很多专家会诊,去了很多寺庙烧了很多高香都不见好。突然有一天,他说他幻听好了,他重新找了份工作,回归正常生活了一段时间,直到这件事发生。东明埋在村里公共坟地的边缘,按村里的风俗,无后是不能立碑的。坟茔两边各种下一颗松树,算是标记。整个葬礼,除了东明父母、几个亲戚朋友悲痛之外,村里人、还有一些东明父亲生意上的来客无不是走个过场,吃完席过后一些村民约着留下一起打麻将,一场葬礼对他们来说无疑也是一场难得的聚会。葬礼结束后,我溜回城里上班去了。每天往返于上班与住的地方、周末偶尔出去逛逛、供着房贷、想着结婚......我从工作过后不久,就抛弃了对生活的种种不切实际的幻想,和普通人一样过上了平淡如水的生活。我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,就像太阳每天都会东升西落一样。我适应了这种生活,并慢慢开始喜欢上这种生活。直到读了东明给我留下的邮件,引起了我的不安。 , )